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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倾城之恋（一）

不尊重历史的民国AU。为死鬼丈夫守了十二年寡的景琰陪妹子霓凰相亲时遇到梅.高富帅.长苏的故事。文名和梗的来源都是张爱玲的同名小说，ABO插件有。

  

倾城之恋（一）

 

 

这场争吵又是晚饭时萧景宣挑起的。他二哥不喜欢他留在家里，因此总能假借任何话题无事生非——萧景琰明白这一点，毕竟多一个人，到时分得家产就薄一份。

 

本来餐桌上的话题也都应景，譬如涨过的米价以及风雨欲来的战事。从云南过来小住的表妹霓凰兴致勃勃地提起了今天在报纸社会版读到的一则信息，关于一个抗拒权威逃婚的Omega，以及背后引发的社会议论。她自己是Beta，但对Omega维权却意外地感兴趣。

 

接着，萧景宣这个脑子空空如也的Alpha至上者便发表了一通猪狗不如的厥词，而最后，也可以预见地将战火引燃到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自管自默默挟菜吃的萧景琰身上。

 

“像七弟这样的，就该赶紧再找个靠谱点的人，千万别像那姓林的小子一样，跑去参加什么革命，结果把自己的命给革掉了。”萧景宣歪着嘴唇瞥他，露出一个讪笑，“趁着还能生的时候……”

 

“当啷”一声，下一秒萧景宣手里的饭碗坠到地上摔得粉碎，嘴巴张得老大，“啊啊”地嘶了几声，颤颤巍巍地去够卡在喉咙上的，萧景琰的手。

 

“有完没完了？！”一家之主见状，重重地将筷子甩到桌面上。一怔之下，萧景琰松开了力道，放任手下那家伙像摊烂泥一样颓然趴在桌上喘气。

 

“一群混账东西！”萧选南征北战了这么多些年，挣下了子孙三代也耗不尽的产业，又娶了六房姨太太，如今虽说也安定下来了，但那种霸道的军阀气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一开口就将那个只晓得纨绔放浪的二儿子吓得簌簌发抖。“我还没死呢！都他妈给我滚！”

 

话音甫落，萧景琰冷眼瞧着他那不成器的二哥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膝盖上撒娇博同情，然后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了太祖母的房里。

 

母亲例行坐在太祖母床沿，细细地打着扇同老人家说话。

 

五月南京的天已经有些燥热，这宅子里却依旧透凉透凉的。他挨着母亲坐下来，嗅着对方身上隐约传来淡淡的芷兰气息，这总让他感觉到独一无二的安全。

 

母亲自顾自絮絮地说，太祖母时而回说“好，好。”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好，好，年纪到了都是要成亲的。”太祖母突然说了句完整的话，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那就让景琰陪霓凰去吧。”母亲也跟着笑说。

 

“我？”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他张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好，好，小殊也一起去。”太祖母笑嘻嘻地回道，老人家年事已高，分不清回忆与现实，在她的脑海里，林殊总是活在了十二年前的时候。

 

在那场席天卷地，摧枯拉朽的大事件中，一个曾经盛大过的王朝永久地死了，许多人获得了不一样的生命，而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他失去了林殊。

 

“景琰。”那个南京城中最明亮，最充满理想与信念的少年，曾经就那么走到他跟前，伸出有力的臂膀将他抱了一抱，“新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等我，好吗？”

 

不是不想同他一起走的，但萧景琰的口袋里还揣着昨天刚得来的，没来得及拿给林殊看的检验报告。而彼时尚未成型的胎儿也不成其阻挡他脚步的理由，

 

林殊留给他的最后记忆，就是跳上火车后，隔着车窗探出身，咧开嘴冲他使劲挥手的样子。

 

之后那种煎熬中的等待十分可怕，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最终还是有人回来了，那是和林殊同去的聂锋，带着一张烧灼得面目全非的脸，同夏冬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那幕极其温馨的场景在他视线中却格外地扎眼。

 

“聂大哥……”他颤颤地踏出一步，心早就沉了下去，但不得到一个准信，却终究是不能够死心。

 

“景琰，小殊他……”聂锋抬起头，嘴唇嚅喏了两下，却似乎连声带也一同被烧毁了。隔了许久，他才嘶哑地接下去，“……不在了。”

 

思绪猛地一收，萧景琰下意识地抚过早就不再疼痛的小腹，皱眉瞥了一眼母亲递过来的一张两寸照片，上头是个头发梳得油光，很像小开的英俊男人，嘴角含笑，却是一看就让他十分生厌的类型。

 

“这就是苏哲苏先生，留洋多年回来的，父母以前做过不小的生意，现在都故世了，倒给他在南京和上海留下了些产业。”母亲哪里猜到他的心思，继续往下说着——闲来无事的太太们对做媒总有超乎想象的热情。“据谢太太说，苏先生在外时漂泊不定，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因此性情有些孤僻，但这样反而说不定更适合霓凰这样有活力的女孩子，景琰你说是不是？”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多多少少明白过来了点。

 

“那就说好了。”母亲笑吟吟地接道，“后天晚上，你开车带霓凰去跟苏先生吃饭，地方都已经订好了。”

 

“我没空，”他急忙寻找托词，“后天和战英戚猛他们……”

 

“景琰，”母亲难得地沉下脸，打断了他，“你这个做兄长的，难道就不能替自己的妹子着想一次？”

 

这实在让他无话可说。

 

苏哲本人跟照片上的样子十分接近，只是有一种黑白照片无法描绘出来的病态苍白。他像个绅士一样以手按胸，微微行了一礼，姿势与笑容都无懈可击，邀请霓凰同他共舞一曲。

 

萧景琰抱着臂，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目送那两个人的身影融合进舞池后，便垂下眼睛一块一块地数拼花地板。今天他的职责无非是两个，司机与护花使者——尽管霓凰已经正色提醒过他几次，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这确然是实话。

 

有好些挑逗的眼神隐隐绰绰，陆陆续续地冲着他这边抛来，他紧锁眉头，挑衅地瞪回去。

 

时光的确同以前大不同了，他毋须像旧时代的大家闺秀Omega一样，每每出门就需用绫罗绸缎将自己包装成一只五色缤纷的花瓶，但在着装上还是留存着许多繁文缛节，尤其是在比较正时的场合。他用力地扯着系在自己衬衫上那只颜色太过花俏，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的领结，试图把它解决掉。

 

正在同那只顽固而无辜的领结奋力抗争的时候，一个声音横插了过来。

 

“我被遗弃了。”可怜巴巴的口吻，男人伸手指向就着一曲拉丁舞活力四射的霓凰。

 

萧景琰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多么鲜明的反差，说被“遗弃”大概也不算夸张吧。

 

他的舞是林殊教的。后者并不特别热衷这种类似“靡靡之音”的活动，但毕竟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飞快。

 

“手搭到我肩上，抬头，下巴收进去，没错就这样。”林殊的手环着他的腰，即使隔着衬衣也传来炽热的温度，“看着我的眼睛，一二三一二三……”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全是火焰。

 

而苏哲的舞步则是截然不同的行云流水，不温不火。

 

“不愧是七弟，陪人相亲时还能顺便把人家的对象勾引来，你对得住霓凰妹妹吗？”萧景宣得了把柄，愈加在第二天的餐桌上意淫得滔滔不绝。“还有你说就跟人跳个舞，怎么还能一夜没回来呢？”

 

萧景琰拿了勺子津津有味地舀甜汤吃，就当旁边有只狗在吠。连父亲眼睛血红地瞪着他，他也懒得去回应。他知道父亲最恨这种不三不四的丢人事，可他才不在乎。

 

倒是霓凰忍不住，干脆利落地打断道：“是我自己嫌气闷先走的。景琰兄长要做什么又关你屁事？”

 

萧景宣嘴巴张大了又合上，眼看就是一套“世风不古”“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的说辞要从里头滚出来。

 

同样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的还有苏哲。从那之后他居然隔三差五地来，每次总是带着礼， 坐下来喝几碗茶，萧景琰不睬他，他就拿出带的书，自得其乐地看。有时萧景琰借故不在，他居然也能沉住气坐上一两个钟头，斯斯文文地陪着长辈们说话，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水磨工夫。

 

“我要离开了。”有一天苏哲突然这么说。“有事要出一趟差，然后就直接回上海。”

 

“哦。”

 

“不跟我一起走吗？”

 

“还是不了。”也没怎么想，萧景琰就挺直接地回答道。末了又补了一句安抚，“苏先生这样的人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可我想选你。”

 

“选我做什么？”萧景琰笑了几声，“先生人脉这么广，应该听说我早就结过一次婚，还差点有过一个孩子。”

 

“……怎么说呢？”苏哲低头，搓搓衣角，“大概就是没有更好选择了吧。”

 

这算是什么答案？

 

而对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却并没再多解释什么，起身安静地离开。

 

父亲大约是真正进入了老年期，脾气愈加喜怒无常，几个兄长们为了争风吃醋，再加上七大姑八大姨，演出的三十六计和全武行都比戏台子上的还好看。

 

待在这个家中，简直是在无声无息地消磨浪费生命。他恨不得天天都在外面，却又被自己的身份约束局限着。

 

一个多月后，一份电报被递到了他前头。白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已抵沪，乞来。”

 

“你还是去吧，”母亲叹了口气，“我瞧着这位苏先生，人挺好的。”

 

“妈。”他捉紧了母亲的袖子。夏天更近了，母亲身上的熏香也换了调味，但还是一样地好闻。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母亲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手，“去了好好相处一下，喜欢的话最好，不喜欢的话，那里可以遇见的人，可以做的事毕竟那么多。”

 

“那天晚上，我没有……”他想了半天，支楞着脖子说。

 

“我是你妈，还能不知道吗？”母亲笑着回道。

 

从火车站出来时，他没有想到苏哲会亲自来接他。

 

男人站在他跟前，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试图去接他的行李，被他手一挡拒绝了。

 

然而他注意到的不只是眼前的人，还有不远出两个并不算很隐蔽的身影，大而化之地等候着，带着他熟悉的军人姿态。什么样的商人，竟会有这样两个随从？

 

“在看什么？”

 

他一怔，急忙硬邦邦地开口掩饰：“在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忘了吃药？”

 

对方听了这句话，却抿嘴一笑，安静地凑近来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廓，姿势暧昧却毫不低俗。

 

“你就是医我的药。”*

 

 

TBC

 

打星号的话是张女士小说里的。

 

感谢之前给我脑洞回馈的童鞋，虽然我写的可能也不是你们要看的。光明牛奶的软广告也会上的。